为着肚子里孩子急慌慌的情绪一过去,阿杼的注意力霎时就落在了宣沛帝的身上。
“圣上”
说着什么话的阿杼声音有些小,宣沛帝俯身靠近了些,随后额头就被阿杼摸住了。
此刻的阿杼压根就不关心自己晋不晋封的事,也不关心自己到底会得个什么位份。
她只是看着宣沛帝近乎晕红的脸色——这不是喜色,是高烧不退所致。
“这么烫,到现在还是这么烫”
阿杼紧紧的攥着宣沛帝的衣领,眼里却不由自主的盈满了泪。
她咬着唇,努力止住自己的哭声。
“圣上,嫔妾求求您,您也要爱惜自己好不好?”
不想让宣沛帝这个时候还要分心安慰自己,阿杼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。
“嫔妾已经诞下了两个孩子,肚子不那么大身子也不笨重,也不需要人一直操心照顾了,圣上,您什么都不要想,现在只好好的养身子”
“宫中心怀不轨害你摔下暖轿的人还未”
“那就让其他的人去查!”
阿杼第一次这么激动的打断了宣沛帝的话,她看着宣沛帝的眼睛,又有些无助的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侧。
“让其他的什么人去查都好。”
“不管查出什么结果都行”
“圣上,嫔妾只有圣上您了。”
“您怨怪嫔妾蠢钝不堪也好,责骂嫔妾目光短浅是无胆鼠辈也罢,嫔妾是真的害怕。”
“圣上,嫔妾生的蠢笨痴愚,自己的日子一直过得都稀里糊涂的,要怎么照顾好咱们的两个皇儿?”
“嫔妾现在没心思顾及其他,只想您身子赶快好起来。”
“圣上求求您了。”
阿杼说的话很不理智又格外的鲁莽。
但就是这么“不理智”的阿杼却烫的人心里热烘烘的一片。
“阿杼。”
宣沛帝近乎蜷缩的躺在了阿杼的身侧,堪称冷厉的神情,因着脸颊两侧的酡红都显得温软。
忽冷忽热,全身沉重,眼前一直都在发晕的宣沛帝也可能是烧的都有糊涂了,他甚至轻声笑了起来,自言自语,近乎喃喃的道。
“真奇怪啊。”
“朕明知道现在应该赶紧下令,命人去审问,去处置一切。”
“也明知道你刚刚才生产,自己应该早早的回去,好让你好好的修养”
“朕知道不应该可朕忽然就不想动了。”
“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做,只想和你这么静静的躺在一处。”
“”
偏殿内的床榻不算大,但也不算小。
阿杼慢慢的挪了挪身子,靠到了里侧,用实际行动应着宣沛帝的话。
“圣上。”她也没说什么不吉利或是“坐月子”的话,而是握着宣沛帝的手,轻声道:“那就什么都不想,嫔妾陪您就这么一起躺着。”
【“本宫既养了你,你就该知道规矩。”】
【“你可是大元朝的皇子,一言一行都不能失了皇室的体面!”】
【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失了分寸实在有失风范!”】
【“不成体统!”】
【“这是宫里的规矩”】
【“圣上,历来祖宗法度皆是如此。”】
【“宫规如此”】
【“圣上,朝廷法度”】
那些自少时起,就时常响起的一声声严词厉色的训斥。
登基后一句句恨不能以头抢地,“忠肝义胆”的谏言在此刻越来越模糊。
听着身旁阿杼匀速的呼吸声,嗅着她身上的气息,宣沛帝慢慢的贴近她,慢慢的闭上眼,当真就这么睡了过去。
十指交叉,一直紧紧握着宣沛帝手不放的阿杼慢慢的睁着眼。
阿杼不后悔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番话。
若是宣沛帝一如既往的身强体健。
那没说的,都不用宣沛帝开口。
阿杼保准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吹风。
泪眼婆娑,泣涕涟涟的哀求宣沛帝——让他想方设法,不惜刨地三尺,都要将这次用这种阴招害她的人给揪出来。
将他们给千刀万剐,碎尸万段。
但现在不行。
即便阿杼再怎么不机灵也知道,一个人连续高热这么长时间,绝对不是什么好事。
万一,万一宣沛帝又在这个档口这般费心劳力,病情迟迟不见好转缠绵病榻甚至,甚至是连续高热烧坏了脑子。
她自己能护着两个孩子,在这宫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?
不能。
这宫里的那些对她记恨在心的人,只需要稍微动动念头或者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,都能轻易要了他们母子的命。
只一瞬间就权衡清楚利弊的阿杼,对着宣沛帝开口之际连犹豫都没有犹豫。
不管查不查的清楚这个仇她都记下了。